原创 程小雨 中国环境
在浙江省嘉兴市海盐县的核电科技馆墙壁的石英钟上，一个恒久的时刻被永久定格：1991年12月15日0时15分，中国大陆第一度核电从秦山核电站发出。至此，“中国核电从这里起步”，实现“零的突破”。
当时间的指针来到2024年1月1日零点，一项新的世界纪录迎着新年的步伐在秦山核电诞生。2023年，秦山核电基地9台核电机组平均能力因子达到96.8%，在全球6台机组及以上核电基地中位列第一，累计安全发电超8000亿度。
图为秦山核电基地。程小雨摄
从第一度核电到累计发电8000亿度，9台核电机组平均能力因子达到96.8%……一组组破纪录的数据在秦山核电不断被创造。中国环境报记者近日跟随中核集团媒体行走进秦山核电，揭晓能力因子96.8%背后，秦山核电的硬“核”之路。
领跑大修加速度
机组能力因子，是某段时间内可获得的发电量与参考发电量的比值，一直作为国际核电业界公认的最能体现核电安全管理水平和衡量机组安全发电能力的重要指标之一。
“平均能力因子达到96.8%，这是一份亮眼的成绩单，更是秦山核电综合运营管理水平的体现。”秦山核电党委副书记吴炳泉告诉记者，“这意味着我们一年365天中，大致在96.8%的时间里都能够保证核电站机组连续运转。除去核电机组必要的大修计划安排，非计划损失的发电量几乎不存在。”
为确保机组和设备维持良好的安全水平，平日运转不歇的核电站间隔十至二十几个月也有“停”下来的时刻，迎接一次必要的全身“体检”，也就是核电人口中的专业名词“大修”—— 按计划停堆而集中进行的大规模检修活动。
优化核电机组大修的时间“窗口”，在平均能力因子的提升中起到关键作用。“大修工期窗口越短，核电厂社会收益越高。以一台百万核电机组来说，发电一天可创造1000万元直接经济收入。”秦山核电大修管理处主任工程师王伟告诉记者。
但这项必要“体检”，也是核电厂生产运维活动中任务最集中、涉及范围最广、协调因素最多、管理要求最高的综合性项目。“往往需要集中完成6000—10000个工单。”王伟用一组数据阐述大修的“难”。
如何在与时间赛跑的情况下，同时保证核电机组的安全质量，顺利完成任务？秦山核电在“数智化”转型的道路上，跑出了大修“加速度”。
自2017年以来，秦山核电探索出卓越工期迭代方法，对标国内同类型机组大修各窗口最佳工期，结合机组特性、技术规范特点，制定各机组、各类型大修0版卓越工期。
同时，打造以大修四个阶段为构架、以大修全过程业务为场景、以虚拟数字经理为理念的综合性一站式数字化大修管理平台——iDaxiu，驶入核电大修数智化的“快车道”。
“在iDaxiu的平台上，几千个工单都能按照物资情况、设备等级、计划排程等提前计划好。在关键路径管控上，作业步骤以小时细分，常常上一个任务完成了，信息就被及时推送到下一名工作负责人，实现‘零接口’。以前，我们拿着电话一轮一轮安排，拿着纸笔一遍一遍梳理的工作流程，现在都能靠着数十万滚动的数据算出来。”秦山核电信息管理处科长朱智强介绍道。
数智化领跑的“加速度”，量化在优秀的大修成绩里。至此，秦山核电创造了中国核电ABC类大修业绩的新标杆，为平均能力因子的提升打下坚实一步。
拧紧每一颗“螺母”
安全是核电厂操作永远绕不开的主题，也是保障能力因子稳定提升的前提要素。
在秦山核电三期的主控室里，核电安全操作的步骤流程有了具体画像。当记者踏入素有核电站“大脑”之称的主控室，看到各色荧光闪烁的电子屏幕与铺满整个操纵台大大小小的按钮。操纵员置身其中，有条不紊地发出各种指令，精确操纵手掌间的仪器。
这群藏在核电站“心脏”中，保障庞大核电机组平稳运行的操纵员，他们也有个别样的名字——“黄金人”。
“从刚到核电站工作，到成为一名操纵员，需要积累5年以上的工作经历，熟练掌握100多门课程，经历上千次大大小小的各类考试。如果把在每个操纵员身上花费的培训费用折算成黄金，堆起来差不多就跟一个人那么高。所以，我们这些操纵员也被称为‘黄金人’。” 80后的秦山核电方家山百万机组主控室值长高玮光向记者解释道。
高玮光至今仍记得初次坐上主控台承受的那份责任之重。“人们印象里核电厂高大上的巨型设备，可能反映到主控室的屏幕上，只是一幅画面、一个指示灯。操纵员一个鼠标点击的功夫，就能让一个硕大的设备突然启动。为了保证不出错，每一项操作都需要形成肌肉记忆。”
而一台台核电设备秩序井然的运转，既离不开“幕后”操纵员一个鼠标点击的准确判断，也需要机组监测一线的“台前”——核电站师傅们与一颗颗螺母的较真。
“维修一处的刘师傅曾在秦一厂棒控棒位改造现场巡视的时候，在地上发现了一枚螺母。可就是这么一枚不起眼的螺母，让他最终找出搬运过程中所有松动或者脱落的其他螺丝，直接将可能造成的安全隐患消灭于萌芽之中。”秦山核电核安全处处长张红耀向记者分享了一则发生在秦山核电的真实案例。
为筑牢核电站安全底线，秦山核电严格落实风险分级管控和隐患排查治理双重预防机制。“从实践情况来看，我们开展了固有安全风险分类分级预防和动态安全风险管控，根据风险等级投入相应的管控资源。同时，推进隐患排查治理标准化，使用6大类37种的安全检查小白卡，通过100条检查路线进行网格化、全覆盖的隐患排查，切实保障排查深度。”秦山核电安全质量处副处长赵兵介绍道。
释放核能亲“核”力
与刻板印象里的“谈核色变”不同，浙江省海盐县的人们正与核能“核谐”共生。
记者站在秦山核电站的至高点向远处眺望，核电站1公里的范围内，能清晰见到村落人烟的轮廓。“离这儿7公里的文溪坞村，是著名的长寿村，村里八九十岁的高龄老人很多。”秦山核电党群工作处副处长田桂红向记者指了指不远处的方向，“核电站周围居民一年接受的辐射量只有0.01毫希弗，在辐射量上只相当于一根香烟。”
在海盐县，秦山核电点亮万家灯火的同时，也在更多领域不断释放核能亲“核”力。有份属“核”的暖气，正通过秦山核电的管网源源不断地汇入市民家中。
核能作为一种安全、高效的绿色能源，是破解南方供热瓶颈，实现清洁供热的理想替代能源，发展核能供热也是落实低碳清洁能源战略、解决大气污染问题的有效突破口。
作为我国南方地区首个实现的核能供热项目，海盐目前集中供暖面积已近60万平方米。2021年12月，秦山核能供暖项目在海盐投运，首批供暖覆盖城区三个生活小区近4000户居民。2023年11月，供暖的区域延伸至海盐养老服务中心等区域。
海盐养老服务中心里，老人们不再被厚重的羽绒服、围巾、手套所束缚，而是轻松地在温度舒适的房间里阅读、交谈、画画。“暖和了，干啥都有劲。”住在养老服务中心的78岁老人张蓁蓁说道。
浙江零碳热力公司负责人庞明为记者算了这背后的“经济账”与“绿色账”：“在供暖价格上，一个供暖季，海盐居民住宅的核能供暖费约为每平方米30元，面积为100平方米的居民住宅，供暖费约为3000元。同时，在不影响机组原有发电量和安全性能的前提下，供暖利用的是核电机组剩余的热能，相当于是最大化‘发挥余热’。与燃煤火电机组相比，每年可减少标煤约1万吨，减排二氧化碳排放约2.4万吨。”
这份属于核能的低碳绿色仍在不断扩圈，在秦山核电的未来规划中，国内首个依托核能综合利用打造的零碳高质量发展示范区将落户于此。
图为核电科技馆门前的石碑。程小雨摄
“刚来海盐的时候，县里只有两条街道。”秦山核电党委副书记吴炳泉谈起海盐的变化。“而在未来，这里将打造全域零碳的未来城市新空间。秦山核电将充分发挥核能安全、高效、清洁的特点，推动核能综合利用，建立零碳综合能源供应平台，向周边区域供应电、热、冷、氢、压缩空气等，大力培育核电关联、高端装备制造、同位素生产应用产业链以及数字经济产业集群。”
蜕变同样镌刻在秦山山麓之上，写着“秦山春晓”四字的石碑里。这块铭记历史的石碑，见证中国核电从零起步，见证海盐吃上“核饭”装上“发电机”，历经“从传统农业县到百强县”的脱胎换骨。它也像一支报春曲，在吹响秦山核电刷新世界纪录的变奏之后，继续谱写核电事业的下一个春天。
原标题：《96.8%！全球第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