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月3日晚,由中央电视台制作的大型文博探索节目《国家宝藏》正式与全国观众见面。这档由央视综艺频道耗时两年研发制作的节目,此前就因集齐了九大最具分量的国家级博物馆 (院 )而引起了广泛关注。节目首播后引发了央视新闻、新华社、光明日报等主流媒体的纷纷点赞,并在“豆瓣”上取得了 9.3分的超高评价,受到了观众的好评。
令我们自豪的是,于宝鸡出土的石鼓作为故宫博物院的三件“镇馆之宝”之一,在首期节目中精彩亮相,而另一件出土于宝鸡扶风的“大国重器”大克鼎,也将在下期节目中与观众见面。今天,让我们放慢脚步,拂去岁月的尘埃,同文博专家一起了解这两件国宝的“前世今生”,感受宝鸡这片土地上厚重的历史文化——
中华第一古物 石鼓
文物是历史的记忆,更是民族智慧和艺术的文化载体。在《国家宝藏》的首期节目中,演员梁家辉作为“石鼓守护人”,扮演北宋著名政治家司马光,为观众带来一个有关石鼓的故事。
十面不平凡的鼓
石鼓历经 2300多年的历史变迁,曾逢多次战乱,几度失踪又被几度找回。千百年来,这十面形状神奇、文字奇特、内容深奥的石鼓,引起历代考古、历史、书法、文化、社会等领域学者和专家的关注与研究。
唐贞观年间,在秦岭之脉鸡峰山北麓的陈仓北坂,西府农人在田间劳作时,无意间发现了几块奇怪的石头,这些石头体形庞大,上狭下宽,中间微凸,直径约 1米,形似鼓。当人们好奇地清除掉石身上的泥土时,惊奇地发现,这些硕大的石头上竟然刻着文字……
这就是被后世奉为“国宝”的石鼓!
金石学中,石鼓是最重要的石刻遗物。它上细下粗、顶微圆,因铭文中多言渔猎之事,所以又称“猎碣”,诗的内容是关于周王派使者到秦,秦公与周王相约河边巡猎的盛况,以籀文分刻十首为一组的四言诗。每鼓一首,十鼓成为组诗。
后人根据鼓身上的文字,将十面石鼓分别命名为:乍原、而师、马荐、吾水、吴人、车工、汧沔、田车、銮车、零雨。十面石鼓,最大的銮车鼓高60厘米、重 550公斤,最小的田车鼓和半残的乍原鼓重 300公斤,其余七鼓各重 400公斤左右。
石鼓用籀书记述了秦国的历史,是中国最早的石刻诗文,状若“仓颉之嗣,小篆之祖”。就书法层面来说,石鼓文属秦文大篆类,介于西周金文和秦小篆之间,又称“籀书”,是我国文字发展链条上的重要一环,也被专家称为汉字的“祖宗”。韩愈曾为它作《石鼓歌》,至今在宝鸡还流传着许多关于石鼓的传说。
颠沛流离的记忆
石鼓出土后被视为“国宝”,从唐初至宋初,就经历了三次大的搬迁。第一次在唐至德二年( 757年),从陈仓山北坂(今宝鸡石鼓山)迁于雍城(今陕西凤翔),埋于城南 20里处。第二次是韩愈的朋友在唐宪宗元和元年重新把石鼓挖出,韩愈《石鼓歌》中有记载。元和十三年,郑余庆任凤翔节度使期间,把石鼓迁入城内孔庙。第三次是唐末五代之乱,战火不熄,生灵涂炭,石鼓被弃于凤翔之野。北宋初年,司马光之父司马池任凤翔知府时,多方查找,终于把石鼓中的九鼓找回,置于府学门庑下,唯缺乍原鼓。直到北宋皇祐四年( 1052年),向传师任凤翔知府时,才找回丢失的乍原鼓,可是乍原鼓已经被截成两段,文字每行仅存四字,断续不成文,为后人研究带来极大困难。
时间流转,石鼓又经“靖康之难”“抗金起义”等历史事件,再次受到损坏,到了元代只剩余 386个文字,近一半不可辨认。元大德四年( 1300年),国子教授虞集在一片淤泥中发现石鼓,便组织将石鼓迁往文庙大成门内保存,平安经历了元明清三代,被康有为誉为“中华第一古物”。
直到日本侵略中国,华北局势危急,为防止国宝被日寇掠走,由当时故宫博物院院长马衡主持,将石鼓迁到上海,后来又运到重庆,抗战胜利后又运回北京,在运送途中经过故乡宝鸡时,特地停留三天,让故乡的民众重睹国宝的风采。新中国成立后,石鼓被列为国宝级文物,珍藏于故宫博物院。
“石刻之祖”的雄浑
时光穿梭 2300多载,石鼓上的文字虽已残缺不全,但在中华儿女的千年传承之中,中国文化之脉从未断绝;岁月流逝2300多载,十面石鼓的命运颠沛流离,但魅力不减,无论文人骚客,还是达官显宦,都为之钦羡。
对于此次故宫博物院携“中华第一古物”石鼓亮相央视,宝鸡青铜器博物院院长陈亮并不惊讶,他说:“国家宝藏,石鼓入选当之无愧!”石鼓文笔力雄健,字形介于大篆与小篆之间,是汉字形体演变的重要实物例证,无论从史料、艺术和文学方面,石鼓都有极高的价值。
据石鼓上的文字排列规律可知,石鼓文原有 700字左右,唐代被发现时已有残缺,宋人欧阳修所见时只有 465字,到了明代宁波范氏《天一阁》的藏本有 462字,后经风雨侵蚀和人为损毁,至今仅存 268字。尽管石鼓上残存的文字很少,但其书法端庄凝重、笔力稳健,且石与诗、与字浑然一体,有一种天然的雄浑之美,相传这些文字乃周宣王太史籀的手笔。
石鼓文属于秦刻石文字,是书法家们所敬重的“圆笔书”圣典。著名文学家、历史学家郭沫若在《石鼓文研究·重印弁言》中评价:“石鼓诗不仅直接提供了一部分古代文学作品的宝贵资料,而且更重要的贡献是保证了民族古典文学的一部极丰富的宝藏《诗经》的真实性。”
就像在节目中,故宫博物院院长单霁翔所说的一样,“此次故宫博物院推荐石鼓,它是中国最早的石刻诗文。平常我们说,有文字的文物比没有文字的文物更重要,而在这些石鼓上面,可以看到那么多的内容,和这么美好的书法艺术,所以它被称为‘石刻之祖’。”
大国重器大克鼎
大克鼎是上海博物馆的“镇馆之宝”之一,在下期的《国家宝藏》中,它将与商鞅方升、《缂丝莲塘乳鸭图》一同登场,讲述国宝故事,解读历史密码。
宝鸡与大克鼎渊源深厚,作为她的“娘家”,数千年来,虽然流失的时光给她披上一身铜绿,但历史的烟尘封不住她散发出的时代光芒。
一份“厨师长”的任命书
大克鼎的籍贯是宝鸡市扶风县,年龄 2900多岁,身高 93.1厘米,体重201.5公斤。与同时期的青铜兄弟姐妹相较,绝对是个“重量级”。
大克鼎的最初主人是“克”,西周孝王时的膳夫,用今天的话说,他就是“宫廷厨师长”,专职负责天子宴饮或祭祀献食的各项礼仪工作,属于“天官”。克的祖父师华父是周室重臣,辅弼王室,德厚功高。周天子感念师华父的功绩,就任命克为出传王命、入达下情的宫廷大臣。官职爵禄世袭,单传嫡长子、孙。克知道自己的一切都得之于祖父的余荫,于是做了这个大鼎,用来祭祀祖父师华父。
言归正传,大克鼎是青铜转变期的典型代表,清朝末年就跟大盂鼎、毛公鼎并称“海内三宝”。克为此铸造了此铜鼎,以后又陆续铸造了七个小鼎和编钟、盨等青铜器,既用来称颂天子的恩德,也用来告慰祖父的在天之灵。在鼎腹的内壁,克特地命人铸下几段铭文,既记录了周王对他的册赏,也表达了他的感恩之心。
宝鸡青铜器博物院保管部主任王竑表示,大克鼎的铭文是周天子把土地赏给臣民的记录,对于西周土地制度、社会制度的研究,都提供了极其珍贵的史料。
一家人的无偿捐献
大克鼎铸造于西周孝王时期,传清光绪十六年( 1890年)于宝鸡扶风法门寺任村出土,现原件由上海博物馆收藏。
此鼎形制为圆形,方唇宽沿,上有粗壮的立耳,腹部略鼓,下置蹄形足,和造型浑然一体的是口沿下饰有三组从玉器纹饰演变而来的兽面纹,间以六道短棱脊,宽大波曲纹形成带状与环状相结合的浮雕,回环往复,厚重而又有律动感。与大克鼎同时出土的还有七件克鼎,其形制与纹饰都和大克鼎相同,只是体积小得多,堪与毛公鼎、散氏盘和虢季子白盘相媲美。
据史料记载,大克鼎出土后,被金石、文字学家潘祖荫以重金购得。在这之前,他已拥有西周史颂鼎、大盂鼎,有这样三个无价之宝镇家,潘祖荫自然十分兴奋。他只要听说有青铜器出土,都要“倾囊购之,至罄衣物不恤”。潘祖荫逝世后,因其没有子女,遗产由其弟潘祖年全权处理。潘祖年将潘祖荫的文物、书籍装船运回苏州,青铜器中即有著名的大盂鼎和大克鼎。
大克鼎曾为苏州潘家收藏,抗日战争时期,苏州沦陷,为了防止其落入日本人之手,潘家半夜偷偷地把鼎埋到地里,保护了国宝。新中国成立后,潘家后人将大克鼎无偿捐献给了国家。 1952年,上海博物馆开馆,大克鼎入馆珍藏。
一段记录历史的铭文
在古代,鼎被视为立国重器,是国家和权力的象征。
步入宝鸡青铜器博物院的展厅大门,映入眼帘的就是一件大克鼎的复制品。博物院工作人员表示,之所以选择大克鼎作为“迎客礼”,正是因为它体量大、工艺精美、铭文重要。
大克鼎鼎腹上有铭文 28行,每行基本 10字,仅有一行 11字,其中,合文2字、重文 7字,共计 290字。其铭文内容分前后两个部分:前半部分是克对祖父师华父的颂扬与怀念,赞美他有谦虚的品格、美好的德行,能辅佐王室、管理国家。英明的周王铭记师华父的伟绩,提拔他的孙子克担任王室的重要职务膳夫,负责传达周天子的命令。后半部分是册命辞,周天子重申对克官职的任命,还赏赐给克许多礼服、田地、男女奴隶、下层官吏和乐队。克跪拜叩首,愉快地接受了任命和赏赐,乃铸造大鼎歌颂天子的美德,祭祀祖父的在天之灵。
王竑解释说,大克鼎出土后,因有长篇铭文,立即引起了许多学者的注目,纷纷著文考释研究,其中最突出的是孙诒让的《克鼎释文》与王国维的《克鼎铭考释》。当时大多数学者都认为大克鼎是周厉王时铸造,直到 1975年,周原又出土了一批青铜器,学者们把新出土青铜器的铭文与大克鼎铭文相互对照比较,提出大克鼎是周孝王时铸造的。值得注意的是,周孝王时,奴隶制社会由盛到衰,大克鼎鼎腹上的铭文对于西周土地制度、社会制度的研究,都提供了重要的史料。(作者:宝鸡日报社 王星)